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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艳琴野河

  • 来源:本站原创
  • 时间:2020/7/8 14:36:0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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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真正的记忆,是从五岁开始。夏天很烦躁,被柳树上的毛毛虫冷不防叮了一口,然后我辣得扑下了河。

河岸上尽是千姿百态的不知名的树,有的妖娆,有的苍郁,横七竖八毫无章法地生长着。往往你下到河里,看着那些无法揣测的丛林,你都会屏着气,仿佛闯进了别人的城堡一般。

河是野的,也许千百年前就静静地躺在这儿了。哪家要喂藕,要养鱼,就实干几天将自家门前的河底抠平,油腻细软的河泥堆成堤,于是就是一注方正的池塘了。开春的时候,河泥解了冻,为了固堤,挖几棵歪歪斜斜的野柳种上,到了夏天,柳树壮实了,我们便成群结队攀着柳枝过河摘熟得滴下紫色的野桑葚。河里有“摸河子水鬼”。而究竟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鬼,我也无从知道,但我的确是遇见“摸河子水鬼”了,他扯我的裤管,咬我的脚趾头,然后我就沉到水底了。

传说“摸河子水鬼”的头发很长,所以他从水洞里游出来吃小孩时,河里会满是油黑的无声飘摇的发丝。

因为我是辰时伴着太阳出生的,鬼怕光,所以我侥幸从鬼嘴下逃了出来。后来每一年大年初一,祖母都要将一叠冥钱别在三根黄香上,黄香插在河边,敬河神的,祈祷他镇住“摸河子水鬼”,保人平安。

我被人从河里救起时面如白纸,臂上被虫叮的地方起了一块一块硬硬的红疹,祖母从盐缸子里抓出一大把盐刷刷抹在我臂上,红疹消了,但那让我疼痛了很久。

我还是经常下河玩,还拔了祖母插的黄香。那香棒子从正月到仲夏,风里雨里插了半年了,一碰, 满手粗糙的香屑子。

梧桐树树皮是深绿的,树杆上那一圈一圈浅绿的粗细不一的环是蛇箍的,粗的是蟒,细一点的则是小青蛇。

做了不好的事,夜晚一个人路过梧桐树时,大蟒蛇就会顺着光滑的树杆溜下来,箍住人的脖子。

如果这样,父亲跟舅舅都应是极好的好人。

夏夜浓的像初酿的蜜。满天的星斗消停了,只剩几颗极大且亮的依旧神色矍铄的垂在平原上方低矮的天幕里。此时浮躁的如洪水涌起的蝉音也关了闸,空气那么静。

父亲穿着雨靴,拱着腰在浅水里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着。舅舅站在岸上,捏着一束昏黄的灯光,那灯光随着父亲的步子缓缓地向前移动着。忽然在一个洞口,灯光止步了,“是大家伙,钳子给我”,于是舅舅便递过去钳子。这种钳子是父亲自制的,两片厚且直的竹片用钉子钉在一起,就像火钳一样。但不同的是,父亲的竹钳下端刻了两排密密尖尖的齿。父亲轻声直起腰,竹钳向两边张开如一张凶恶的嘴巴,然后静静地靠向洞口。咔嚓一声,还在睡梦中的鳝鱼就被拈出了洞。

鳝鱼、鲢鱼、黑鱼、缩在水草里的小水蛇。一晚上他们什么都能遇见。河面平静地飘着一层薄雾,飘到柳树梢便什么也看不见了。岸上七零八落的长着高大的油绿的梧桐。蛇鸣止了,梧桐叶如手掌般温柔的拂过微风,也拂着晨曦中路显疲惫的父亲和舅舅。

一晚上他们盛了满满两个篓。父亲的雨靴渗了水,湿透的袜子磨着塑胶靴板,走一步便发出一声急切尖的“唧唧”声。唧唧……唧唧……无数的夜里他们就这样如英雄般平安的躲过大蟒,躲过水鬼,在野河里钳着我们丰盛的生活。

河岸七户人家,我们家房子最老,据说是祖上留下的,那院子里还埋着几块平且滑的大理石板。父亲也不知这石板从哪儿来,便挖了两块,一块作台阶,一块铺在河岸上作母亲的洗衣板。

母亲洗衣总会带着我。

摸蝌蚪,拣小石子,摘荷花,觅四叶草,再往林子深处走还可以折“绵年红”吃,“绵年红”就是荆棘,我们小孩子都知道荆柬发出的嫩茎是红色的,是可以乞的,酸酸甜甜,采一捧放在嘴里像嚼甘蔗那样嚼出汁来。

母亲曾腰间端着一木盆衣服指着那一大丛红得像血的“绵年红”告诉我说,那是火蟒蛇爬过的,火蟒是红的,它的毒液也是红的,所以“绵年红”被染红了。

我有点怕,后来小浩子要去折的时候,我也这样叉着腰厉声告诫他。

我跟在母亲身后,木盆的缝隙里丝丝地沁着水,我手上的藕带也嗒嗒地滴着清水。

河里生着一从一从野荷,夏开花,秋结子,没人摘。莲子又沉入河底,第二年便发出浅绿的打着卷儿的荷叶。就这样一年过了一年,这里竟是一大片荷塘了。

藕带长大了就是市场上卖的莲藕。藕带很嫩,形如笔管,嚼起来清清甜甜,满口荷香。将藕带切成一截一截与鳝鱼一起煨汤,这是一道有名的家常菜。

母亲摸一下藕桩便能知道藕带朝哪儿长,然后轻轻一抽,一长条嫩白的藕带便完整的浮出水面。

母亲每次洗衣都不忘给我抽藕带。

小浩子有时也跟在母亲身后蹭藕带,当母亲将一条如玉管般的藕带捋出水面递给他时,我撇撇嘴指着他:“以后不许你跟着我妈妈。我比小浩子大十三天。我们在熊婆子的墙角用碎瓦建房子,把泥巴当作菜,在砖块垒起的灶台上做晚饭。熊婆子缺着牙骂我们小杂种,还踢了我们的房子和晚餐。所以每当熊婆子下棉花地没回来时,我跟小浩子便扯起嗓子“熊婆子喂,快回来吃饭哎……”

熊婆子就住在我们隔壁。她家门前长着一棵合抱粗的梧桐树,这棵树整张皮都是一色的绿,没被蛇箍过,所以我们都敢靠近它。

也不知梧桐是否真的开过花,反正每到深秋,树上便挂满了梧桐子。梧桐子长在一个缺了柄的汤匙形状的盒子里,盒子是没有盖的,梧桐子三粒或四粒一排,齐整地坐在“汤匙”的两沿。起风了,树叶哗哗的落着,梧桐子便连着“汤匙”一起摇摇晃晃的落了下来。

我们用簸箕将梧桐子拣回来,小心翼翼地将“汤匙”与梧桐子剥离,“汤匙”盒子成了我们砖垒的锅灶下熊熊燃烧的火焰,梧桐子则交给母亲,用盐炒了,揣在口袋里爱惜的吃。

口袋捅破了,圆溜溜的梧桐子漏进棉裤里,走起路来硌得腿生疼。小浩子怕被他妈骂,提着裤子跟我下河捡枯叶放火。

叶子积得如膝高,软得像垫子一般。秋蚂蚁排着队在搬冻死的落在地上的虫子。有一只走错了路爬进了我的袖管,我起身将它拈出来,小浩子拔了它的一条腿。

“你说那些黑鱼、 鳝鱼、都被‘摸河子水鬼’吃光了吗?”

“你笨呀,我奶奶说了,‘摸河子水鬼’是专吃小孩儿的。”

“那鳝鱼哪儿去了呢?”

“肯定是去河神那里过年了!”

“那它们还回得来吗?”

“我奶奶过年给河神插黄香,它们就会回来的。”

“哦,还会回来的呀!”

河水退得见了底,河堤上的歪柳落尽了叶,此刻显得愈发瘦削且耸立了。杂草剥剥的冲着烟,一只躲冬的水鸟受了惊吓,羽毛丰满的贴着水面飞走了。河神的黄香朽折了,但我们知道,一切还会回的。

作者:李艳琴,摘录于博雅文学社年社刊




本文编辑:佚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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